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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叹道,“这次的诗会都有谁参加?万黛去么?”
“万大小姐给回了,说是不得空。其余的就没什么特别的了,都是些小姐不认识的,只除了……”瑶环顿了顿,“郑姗郑大小姐,她会去。”
“郑姗?”慕仪蹙眉。
“是的,如今郑大小姐在盛阳的名声可大着呢。大家都夸她上进好学,与小姐您乃一见如故的闺中密友,就连吴王殿下都赞她墨书出色,有君子的飘逸之气呢。”
“我的闺中密友,还一见如故?”慕仪重复道,“姬骞亲口赞她墨书出色?”
“是。小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那夜我见郑大小姐出面为裴公子的话作证的时候,郑大人的面色很不好看啊!”
慕仪低头略一思考,苦笑起来:“怕是这个郑姗事前已经被吴王殿下给诓住了。”
“吴王殿下?”
“吴王殿下想必从那夜我与郑姗的交锋中看出了漏子,并顺水推舟抓住了这个机会。”
瑶环思考一瞬,立刻明白过来。
丁氏利用慕仪破坏郑姗的名声,郑姗事后明白过来自然对她恨之入骨。裴太守乃是丁氏的表兄,也是丁氏所倚仗的母家势力,裴氏若有什么闪失,丁氏的地位自然岌岌可危。吴王殿下只需要稍加引导,便能令郑姗甘心受他驱使。
当夜郑大人派人去请郑姗的时候肯定是让人跟她交代过什么的,可郑姗只想着报复丁氏,竟是不顾父亲的命令,一意孤行了。
“这么说来,也怪丁氏坏事了,吴王殿下竟是捡了个巧。”瑶环感叹道。
瑜珥却忽然出声:“只怕不是捡了个巧,而是早有安排。”
慕仪与瑶环都看着她。
“小姐这些日子病着也不清楚外面的事情,奴婢却去打听了。原来两个月前宁王殿下曾暗中表示想与盛阳郑氏结亲,迎郑氏之女为正妻。而郑砚郑大人原本打算让长女郑姗嫁过去,而不是丁夫人所出的次女郑娅。想必便是因为这个,丁夫人才恼了郑大小姐,迫不及待地想要要除掉她吧。”
宁王是陛下排行第五的儿子,旁人不知慕仪却清楚,他一贯是与姬骞交好的。那么此事是谁的手笔,自然清楚明白了。
“竟是他早就策划好的。”慕仪苦笑,“他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瑶环瑜珥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室寂静。
。
慕仪到底还是去赴了紫薇诗会。果不其然,郑姗作为上宾之一,坐席的位次仅次于她,席上众人对她也是十分追捧。而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闺中密友”,慕仪也给予了最大的照顾,言笑晏晏、数次举杯,连花笺都亲自传给了她一次。
待到大家诗作得差不多了,慕仪便以“想要一个人逛逛这紫薇园”为由,拒绝了众人的陪同,只带着瑜珥便去了园子深处。
在一颗粗壮的紫薇树下立了片刻,果然不出她所料,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
瑜珥见状一惊,刚想叫人却见慕仪神色平静,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他们约好的,遂闭上嘴侍立在侧。
慕仪却仍嫌她挨得太近,几句话把她打发到远处去看守,然后看着眼前人笑道:“绍之君果然来了。”
“温大小姐费心给继这个机会,继怎可辜负?”秦继面无表情道。
“郑府戒备森严,如今又住着太子、吴王殿下和长公主等一众贵人,自然守卫得如同铁桶一般。我知绍之君定然想要见我一面,只是苦无机会,这才借着今日这个紫薇诗会为你寻个方便了。”
“多谢小姐成全。”
慕仪一笑,然后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秦继接过信封,直接打开取出里面的笺纸,看了几眼便蹙眉抬头:“这是?”
“这是当初太守赵舜写给……写给端仪皇后的绝笔信,是我在端仪皇后的旧居找到的。”慕仪道,“不过这是拓本,但内容我保证绝对是真的。”
秦继闻言没有表示异议。他知道,这种东西身为温氏大小姐是绝不可能交给自己这个初初相识的外人,能拿拓本给他看一下已属难得。
雪白的笺纸上,是隽秀的小楷,每一笔都写得极为工整,似乎此生都不会再有第二次书写的机会。透过这字迹秦继也能看出写字之人当时的郑重和决绝:
施婠吾妹,兄今当与妹长诀。
忆及昔时,妹曾论及当今世道,言今上昏聩,朝纲混乱,民生多艰,江山不保之日近在眼前。兄当时口中虽斥你言辞无状,然心下却实在明白,妹所言字字在理。兄亦有暗恨君上之时,怎奈幼承庭训,心中时刻谨记忠义二字,不敢有忘。再则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断无背主反叛之理。
然多年来虽兄仕途顺遂,却一直心下难安。今有荆门姬氏男儿,勇武不凡,兄与其暗中结交已久,引为知己。兄笃信,若有一人可平定天下、安邦定国,非君莫属。姬郎曾相邀共举大事,然兄之原则不可弃,思忖良久,决心舍一己微弱之身,助其一臂之力。待到姬郎举事之夜,当洒血祭旗。
兄知,妹一直认为兄之作为是为逃避、有失男儿血性,故而迟迟不肯答允过门。兄过去常为此无奈憾恨,如今却只觉欣慰。若今日有妹相伴身侧,断无舍弃性命之勇气。
待兄辞世之后,妹可自觅良人。兄知妹心性甚高,然眼见天下即将大乱,兄唯愿妹能觅得如意郎君,于这乱世自守一份安宁。
珍重。
。
舜绝笔
休元
秦继从信笺上抬起目光,对面慕仪正平静地注视着他。
许久,他方扯唇笑了一下:“居然是这样。”
“赵太守舍一己之身,为的是救天下万民于水火。”慕仪仰头看着上面开得绚烂的紫薇花,“他不是乱臣贼子,而是胸怀天下的肝胆丈夫。”
“肝胆丈夫?”
“是,肝胆丈夫。”慕仪颔首,“端仪皇后的手札有记载,琼华御书上的血并不是太祖的血,而是赵太守的。太祖以他的血作了一幅血书,作为两个人共同的约定。太祖对赵太守承诺,会平定这天下,还破碎的山河一个安宁。后来端仪皇后在上面题字,也是为了纪念赵太守。‘君子立于世,志存高远,悲悯众生,卓然不落凡俗。琼华血色,永以为记。’端仪皇后这话说的不是太祖,而是,她曾经的未婚夫婿。”
也正是因为这是原因,她才会下令御书必须挂在琼华楼。因为这里,是那个人为大义赴死之地。
“‘琼华血色,永以为记’。呵,她若真心记挂着这个曾经的未婚夫婿,如何会任由他死后这么多年一直带着污名?纵然一开始不能为他澄清,难道在他们得了这天下之后也不能吗?”
“朝堂之事,变化莫测,也许其中有我们后人无法探知的内情也未可知。”慕仪看着略带几分激动的秦继慢慢道,“但是,你要明白,虽然你长辈希望你拿到琼华御书在赵太守墓前焚烧,可当初的事情是他自愿的,并不存在平生大辱一说。况且,真正的琼华御书早已送到了他的墓中。”
秦继猛地抬头。
“端仪皇后手札中记载,太祖驾崩之后端仪皇后曾经回过一次聚城,在那期间她便派人去了盛阳,将挂在琼华楼的御书秘密取了出来,送入了赵太守的陵墓中。而琼华楼那里,则换成了一幅她重新做的仿冒品。所以,早在端仪皇后在世时,琼华楼的御书便已然是假的了。这期间近百年来,盛阳的太守换了一任又一任,也许有人发现了御书的问题,却因为害怕担责任而不敢声张,竟就这么一直瞒到今日。”
慕仪看向秦继:“你从琼华楼抢走的那幅御书,正是端仪皇后亲手伪造的。”
姬骞最后应该便是直接在那幅字上添了题字,所以它的轴杆上才会有那条裂痕,才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
也不知他是在哪里窥见了这个机密,这才将计就计、顺着太子的计划布下这个局,成功脱身不说,还将裴太守给拖下水,断去太子一大助力。
她更不知道的是,他到底是一开始便有了这个计划,还是在掉入陷阱之后才借势反扑的。
她只是觉得,那个她自小相识的男人,如今却越来越陌生。
人心,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
秦继打量慕仪的神色,忽然道:“你看起来,消瘦了许多。听说你病了,如今可大好了?”
“劳绍之君挂怀,好得差不多了。”这么说着,她忽然心头一阵异样。
连秦继这个被阻在郑府之外的人都知道她病了,姬骞会不知吗?
那夜之后,他居然一次也没来看过她。
他难道不觉得他欠她一个解释么?
这么想着,她只觉得最近一直困扰着她的窒闷再度袭来,且来势汹汹。
她深吸口气:“如今东西也交给绍之君了,请恕阿仪告退。”
秦继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道:“还是继先离开吧。”
慕仪立在原地,看着秦继的身影消失在紫薇花树尽头。四周一片繁花似锦,她却只觉得触目所见都是说不出的死寂荒凉。
。
慕仪没有等来姬骞的解释,却先等来了裴业的判决。
一个月后的傍晚,圣旨送至盛阳,太子殿下率众跪接。圣旨内以失职之罪将裴呈罢官免职、黥面刺字,再流放蜀中,裴业则被陛下以大不敬之罪判处脊杖四十、流放岭南,本人及其子孙后代永世不得召回。
消息传来的时候慕仪正在理妆,听完瑜珥的回报,她默不作声,瑜珥以为她难过,劝慰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按理来说,事涉太祖御书,是要判斩刑的,还好裴公子这回只有物证没有人证,他又不认罪。加上他才名在外,三千太学生闻得此事联名为他求情,吴王殿下再从中斡旋,陛下这才轻判了。”
“吴王殿下从中斡旋?”她喃喃重复。
“是啊。如今朝野因为这件事情都对吴王殿下一片赞誉之声,说他不仅仁义过人,还懂的怜才惜才,贤德更胜储君。”
“贤德更胜储君么?”慕仪苦笑,“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那夜他不一味地对休元君穷追猛打,竟是为了这个。”
又沉默了许久,她忽然道:“去把我那件珍珠白的齐胸襦裙拿来。”
瑶环劝道:“那裙子太素了,小姐现在脸色这么不好,还是选鲜亮一点的衬衬吧。”
慕仪摇头:“休元君应该喜欢女子打扮得素雅一点。”
瑶环错愕。
慕仪起身直视着她:“我要去见他一面。”
。
很多时候,慕仪都不负她给自己封的那个“肝胆丈夫”的称号,言出必行便是一大特色。
经过许多重手续和折腾,她居然真的见到了如今已是重犯的裴业。而且由于监牢煞气太重,以她的身份不宜入内,郑府甚至还为他们提供了一个见面的地方。
仍是当初那处沉香水阁。
看着那个颀长身影挑帘而入,慕仪起身施了一礼,轻声道:“休元君近来可好?”
裴业身着囚服,面色有几分憔悴,却并未显出困顿颓丧之色,闻言挑眉一笑:“不知温大小姐问的是哪方面呢?若是论身外之物,如今身陷囹圄,自不比从前可食珍馐、服华锦,然这些东西,我从来都不在乎。不瞒大小姐,这几日实在是业近十年来,过得最轻松自在的日子!”顿了顿,“业很好,大小姐看起来却不太好。”
慕仪垂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