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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叔一走,青语长长出了一口气,初临没忍住笑了出来,青语咬牙掐了他一把,“怎么不叫你临娃子!”
“小时是这般叫的,”初临又添了句,“这也比青蛙好听。”
面染粉脂,眼如点漆,含情带笑。青语见了,气消了大半,嘴上却不饶他,“去,对我摆这模样作什,那一位可不在这。”今日高兴的又何止宋墨那个女人,眼前的这位才是最高兴的吧,都学会打趣他了。
能嫁与心里头那个人,哪个男儿不高兴呢……
“青语……”
青语瞥了初临一眼,“大喜的日子,用不着你替别人操心。”
初临憨憨一笑,“可你不是别人呀。”
世上只有两个人会对他说,你不是别人。青语心下受用,但还是哼了哼,又环视四周,见那些奴侍都背过身候在门外,弯腰低声在初临耳畔说:“她没事。”
说得很是坚定。初临伸手握住他的手,青语接着细声说:“还记得那天的郝县尉不?那是她的心腹,”伸出拇指在初临手心一按,“连这一位都不知的暗桩。”
初临没问为何青语却能知晓,毕竟谁都可以看出世女待青语有多不同。将话在心里过一遍,已是十足十信青语了。青语与风爹爹并不亲厚,凭栏、迎风尚可说得过去,那夜大火燃起时青语表现得实是太异常了,整个人不管不顾往火场里奔。如今想来,不是去救风爹爹,而是借此与那位郝县尉通风……
“她当时隐在暗处看着。”
初临一惊,瞪眼看着青语。章世女真是……
“你的那一位知道。”
初临再次噎得说不出话。为什么连恩主都跟着乱来呀,他可是亲眼看着圣上派人逮捕章世女的……
“她们一起玩的火。”
“那风爹爹……”
青语犹疑着开口,“他也不是个简单的,似跟天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在楼里我试探过几回,却从没能试出什么。”口气里带着挫败。
初临蹙眉,半晌后松开,埋怨似地嘟喃:“我才不想呢,偏不去想,就不去想,有空也不想,谁让我笨呢。”
“噗,”青语捂嘴,“我也不想了,两个混世魔王就会折腾人,看天底下的人揣她们的心思她们最乐了。”
两人相视一笑。
若非得了什么确保,青语怎会如此这般说,这样一想,初临更是彻底放心。他今日成亲呢,哼哼,才不去想她们女人绕来绕去的计谋,反正啊,整日里都说他笨,不笨都被念笨了。
反正,她们不要吃亏便好了……
因在宋墨迎亲前初临不好见任何女人,饶是亲娘亲妹妹也不成,是以只能靠奴侍往来传递舒文的状况,听到她气色一个时辰比一个时辰好,初临越发欣喜。
等待的时间是缓慢悠长的,可,许是有青语相伴,听他讲宋墨和章歌白少时的荒唐事,有说有笑的,倒也不难过,也没新嫁郎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同叔来看了两次,见如此,欢喜地放下心,跑到前院忙活。
女方家远在京城,在此无祖宅,这婚事依老例,婚宴要摆在男方家,这样的婚宴自是大有讲究,又是他们临哥儿的大事,可半点都马虎不得。
鞭炮声响起时,青语和同叔及请来的几个喜郎七手八脚在屋里团团转,有往八宝瓶塞各类生果,后让初临把宝瓶抱在胸前,有往他头上盖红盖头的,有给他系喜鞋的,不知是哪个喜郎跳脚道:“哎哟,这糖脂怎的没有抹?”
当下又是一番忙乱,青语懊恼地给初临擦去唇脂,然后被喜郎挤到一边去,看着他们将被他嫌弃颜色艳俗的糖脂在初临唇上涂了厚厚一层。
“这也怪不得青娃子,毕竟还未出嫁,不懂这糖脂是非抹不可的。”
他情愿不要被同叔安慰……
而初临被众人感染了紧张,心里蹦蹦直跳,偏偏报喜的奴侍一趟一趟报信,宋墨走到哪了,被哪位乡邻拦下了,回答了人家什么问题,又走到哪了,被谁拦下了,回了人家什么……
每报一次,听完奴侍的转述,那些喜郎便上前恭喜初临,道他觅了位有才智的妻主。初临在盖头底下低咕,以往怎的不觉得自家宅子大,恩主走了这般久居然还未走到喜房。
“……过来了过来了,新娘子过来了!”
初临“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同叔和喜郎忙把他按下,“哎哟我的好哥儿,别急别急,你可不能亲自去开这门。”把初临臊得满脸通红,好在没人看得见他的神情。
宋墨未能马上叩门,她被舒斗才拦下了,作为新郎的母亲,宋墨需得回答她三个问题。
听了舒斗才第二个问题,同叔急得跺脚,“这糊涂的酸秀才,她是嫁儿子呢,还是考状元!出什么对子作什么诗!”
青语道:“就这点小才,不至于难倒她。”
同叔再次跺脚,“你小娃子不懂。”青语暗自郁闷去,当年的京城第一才子居然在今日被人连说两次不懂。
“嗯,对得还算工整,下一道,我这有个上联……”
明明是上上之作,偏她有脸只用“工整”二字来评,青语冷哼一声,以示自己很不屑舒斗才这人。
同叔也不屑舒斗才,他大步跨到喜门边上,大声打断舒斗才欲出口的第三个问题,“门外的新娘听着,我同叔有话问你。”
门外静了一会,舒斗才刚乍呼一声,也不知是被人捂住嘴还是怎的,没了下文,只听宋墨恭声道:“请长辈赐教。”
“我且问你,若你往后飞黄腾达,可会抛了我们临哥儿这糟糠之夫?”
“宋某无他愿,但求他生死相伴。”
“我再问你,山路崎岖险阻难行,你有急事需赶路,归期不定,是将我们临哥儿在路上安置好再前行,还是托人将他护送回家?”
呼吸略粗,心跳声渐大,门内门外的看客皆在等一个回答,他也在等。
如惊雷乍响,那个玉质清音坚定着如此说:“走不了的路,我背他。”
走不了的路,我背你,请,生死相伴,不离不弃。
作者有话要说:无奖竞答,知道那个糖脂作用的请举手==|||我是不是很无聊?
默默含泪转身,下一章是洞房花烛夜,面条接着自闭小黑屋了,嗷,神啊,请赐我一块肥肉,不然就让大家原谅我清水吧……
☆、64过三关
同叔拍了一掌;欢喜呼喝道:“开门,迎新娘。”几名愣神的喜郎这才齐齐走上前将门打开。
同叔转身示意青语扶起初临;自己站在另一侧,往门外扫了一眼;见着了挨着舒斗才的同婶;投予她赞赏的目光,后审视起宋墨来。
“三不满。一,姗姗来迟,害我们哥儿蹉跎韶华;二,日后辛苦,累我们哥儿受累;”同叔说到这里长长叹了口气,“三,长相太俊,实是太俊了。”
众人哄笑。
按习俗,大婚之日新娘需亲自前往新郎家迎亲,这里头的礼节很是不少,总的来说可分成三关。
第一关是男方对女方的考究,也叫威喝关,男方的亲朋会在这时摸摸新娘的学问及品性如何,这也是为何一路走来,宋墨需得回答各种问题。说穿了便是男方给女方下马威,挫挫锐气,让对方知晓,自家儿子在家也是千娇百宠捧在手心上长大的,让你这后生娶了过去,往后要是不知珍惜,哼哼……
同叔刚才说的三不满,也是威喝关里面的礼节,前两个是依旧礼念的,最后一个不满,则由男方长辈自行编说,有嫌家中侍夫房侍过多的,有嫌亲族凋零的……,像同叔这样不满的,倒还真不多见。
“大嘴同你也太不厚道了,从来只见嫌不好看的,新娘子长得俊,你反倒不乐意了?”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他看惯老同土黑土黑的模样,乍一见长得俊的,看不习惯正常得很哩。”
同叔也不恼,抬高下巴道:“我家老同憨厚老实,几十年如一日的敬着我护着我,就是要拣这样的女人嫁才行。”
宋墨这样的聪明人,哪有听不懂的,当下对着同叔深深一揖,“谢长辈赐教,宋墨自当谨记在心。”
同叔眼底闪过满意,旁看的有人就叫嚷开,让宋墨不必如此,言道同叔是在欺负老实人呢,也有声援同叔的,七嘴八舌各说各的,把整个场面撑得十分热闹。
宋墨何曾被如此当众打趣过,偏生这些人都怀着善意,偏生今日不同与往时,像冷下脸这样的行为,是万万做不得的,而刘巩几人按礼不能陪她入这“虎穴”,无人替她解围,架不住男方人多势重,她的脸上渐渐隐现窘迫,举手投足也少了几分从容镇定。
青语看得有趣,手足无措这个词,原来也能用在宋墨这个女人身上啊。是不是每个女人在迎亲当天,都会这样?如果是章歌白的话,这种程度上的戏谑,便是满堂朋客会反过来被她调笑吧……
想像着章歌白摇扇长笑,围在她周围的人则一个个红脸垂头,青语彻底没想法了,将眼神放在初临身上,这才发觉他将八宝瓶抱得很紧,凑到他耳边低声问:“急了?”
话里有明显的调侃。
“恩主会恼的。”
显然是真急了,连恩主这个词都忘改口了。
这样的场合,她才不敢恼呢。青语暗暗腹诽。
因着某些原因,他与宋墨对彼此都不太待见,所以,他乐得见宋墨出糗,但……,青语贪看了两眼额际冒出细汗的宋墨,才慢吞吞伸出一手,借着初临身体的遮挡,扯了同叔几把,并对他做了几个嘴型:见好就收。
这可全都是为了初临,否则啊,才不管她宋墨会怎么急呢。
在同叔将他的手放到宋墨手心上时,初临明显感觉到宋墨长舒一口气,心里头便有些歉然。
八宝瓶暂由青语抱着,宋墨牵着初临一路往前厅去,刘巩几人以女方族亲的身份出席,早等候在那了。
舒斗才自被同叔抢断话后,便一直沉着脸不开口,相比之下,倒让人是喜气洋洋的同婶同叔在嫁儿子。
他们刚迈进大厅,刘巩便迎上去,向四周高拱手,算是与邻里乡亲见礼,又一个上前将舒斗才的手握住,“亲家母,今日可是宋、舒两家的大喜之日啊,哈哈。”
她重咬了“大喜”这个词,舒斗才听了,忙笑起来,与刘巩热切攀谈,两人亲家来亲家去的,亲热得不行。
喜郎在前,将他们领进大厅,刘巩与舒斗才客气一番方落座,随后两名双生姐妹呈了两方托案上来,让舒斗才择选。
此为迎亲第二关,教儿。
舒斗才正正衣襟,敛颜站起,一一掀开两方托案上的红绸,待看清案上的物件,不由得惊愕起来。
其实不单她,旁看的那些也惊愕不已。
与之前的威吓关不同,教儿是男方向女方示意自家儿子温顺知礼,不是那等没教养的,也有告诫自家儿子的意思在里头——今日起,你不再是家中的娇娇儿,而是别人家的后院夫,得守礼,知节,懂进退。
教儿的物件由女方出,归类置于两方托案上,一边是置放戒尺、软藤、软鞭此类物件,另一边则是旧袄、长裳、单衫这些衣物。
男方的长辈在其中挑选一件衣物披在新郎身上,再选打具在新郎背下打三下,算是教儿礼成。
看着虽简单,这里头的道道可不小,挑选哪些物件,打轻还是打重,都是有讲究的。
轻了,女方不单会觉得男方溺爱儿子,还会觉得男方看轻了他们一家;重了,又会让女方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