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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一惊,“你怎么知道?你又派人跟踪我!”
掌柜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是村寨中姑娘送给情郎的信物。”
绯表情一滞,“这可怎么办?”
掌柜望向紫鸢谣,“你看吧,我这弟弟你要是不看紧了,什么时候被别的姑娘拐着跑了都不知道。”
紫鸢谣默了默,开口道:“绯,你下次要把这香囊给人家送回去,讲明白了。”
绯苦恼地望着那香囊,哦了一声。
绯去换了身衣裳,回来时已经准备开饭,青户痕也回来了,十多人在屋中好不热闹。
掌柜留在府中吃饭,柯鸾也从军中过来,紫鸢谣坐下后环视一圈感觉人数不对,数了一遍,还差两人,但是差哪两个呢?
反复查了几遍,紫鸢谣问道:“蜀薰和墨云呢?”
夕绘将菜摆上桌,回答:“之前我还看到哥哥的,结果现在就不见了。”
青户痕在盆中洗过手用帕子擦着,说道:“刚才路过池塘边看到蜀薰在那看书,我喊过他,他说待会就来。”
紫鸢谣暗暗叹气,真是些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她起身,“我去找找他们,你们先吃。”
紫鸢谣沿着复廊去墨云房中查看一圈,屋中空荡荡,午时送给他的衣裳正摆放在床榻上,盒子在一边的案几上。刚转身,只听得屋顶上瓦片轻响,一道身影翻身下来,轻巧落地,一看正是失踪人口墨云。
他胸膛起伏着,微微喘息,脸颊有些红晕,紫鸢谣一见他,没好气,“吃饭时间你跑哪去了?快去吃饭,我去池塘边找找蜀薰,待会就来。”
墨云站定不动,突然他往紫鸢谣手中塞了件东西转身就跑,紫鸢谣摊开手掌,一黄金镯子躺在掌心尤带着墨云的体温,镯子挺沉,雕着两只镂空凤凰首尾相接,四周祥云环绕。
紫鸢谣脸上浮出笑意,这孩子急急出去就是为了给她买镯子,将镯子戴上,晃了晃手腕,金灿灿的。
紫鸢谣挂着笑意去池塘边找蜀薰,老远就看到他坐在柳树下,专注看书,直到紫鸢谣的影子落在书页上才有所察觉。他抬头,“谣?”
紫鸢谣抢走他的书,“快去吃饭,吃完了才把书还给你。”
蜀薰唇色红润,点头一笑。
人员终于到齐,天色也晚了下来,紫鸢谣摸摸瘪了的肚子,忙夹了块肉送到嘴里,满足地眯起眼幸福地嚼着。
“谣,你从哪弄来的金镯子?”叶离端着饭碗抬眼问道,低头间追加了一句,“真俗。”
紫鸢谣几乎被噎到,这妖孽的嘴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一阵风响,叶离头一偏食指与中指迅速一夹,只见一根红木筷子停在他手中。对面的墨云面无表情地转身对紫荷说:“我不小心手滑了,麻烦再拿一双筷子给我。”
席间一时无声,紫鸢谣干笑道:“大家快吃菜吃菜。”说着埋头一阵扒饭。
“将军,县令大人拜访。”有人来报。
紫鸢谣疑惑起身去大堂,只见紫伦锦一身浅紫色衣裳,白玉腰带,头发高束,听到声响他转身,脸上是怪异的纠结之色。
“县令大人到访,不知所为何事?”紫鸢谣拱手行礼。
紫伦锦冰霜脸上莫名飘起红云,声音生硬却可疑地带着轻颤,“今日将军不是与在下说可以来府中住上几日吗?”
紫鸢谣回想一番,今日在酒楼中确是说过这样的话,当初只是说说,知道紫伦锦定是不会来的,没想到,真的来了!
紫伦锦拱手作揖,“等我宅子修葺完毕定会搬回去,这段时日叨扰。”
紫鸢谣脑中思维稍稍停顿,是什么让清高冷傲的紫伦锦放下架子来求她?疑惑只是一瞬,她笑道:“哪里哪里,大人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不知大人可用过饭?还是跟我们一同吃些吧。”
紫伦锦颔首,“打搅了。”说着,他在紫鸢谣的带领下走进内屋。
对于紫伦锦的到来大家稍稍诧异,继而又热闹地继续吃。紫伦锦接过空兰护夹来的菜,轻声道谢,心中却一阵抓狂隐忍。最近有节日,城中客栈爆满,实在没去处才想到了这里,就算失了些面子总不至于露宿街头,那会成为昆都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夜色渐深沉,华灯初点上,昆都脱去暮色沉入夜海,隐隐人声,淡淡祥和。
四十八 番外三 一世倾华 (一)
正午,日头正烈,蝉鸣声嘹亮嘶哑挣扎在这灼热的世界中,树荫浓郁却挡不住滚滚热浪侵袭而来,远处农田龟裂,如大地上的道道伤痕。
抹去额头汗水,仰头不敢直视炫目耀日,眼前一阵晕眩,低头才慢慢缓了过来,大地滚烫燎烧着赤足,拽紧破烂的衣襟,瘦弱的胸前鼓鼓囊囊藏了东西,手臂交叠护在胸前。那手臂纤细,手指修长,长久未修剪过的指甲里藏满了黝黑油腻的污垢。长发油腻纠结成块挡住了视线,只露出一只眼睛黑白分明,尖瘦下巴。她全身酸臭不堪,衣衫褴褛,路人见她都远远躲开,与她乞丐般外表不同的是,她手中拽着一块丝帕,上好的黑色丝绸,用金线绣着蔷薇纹样,那繁复精致的图纹华贵莫测。
她赤足走在阳光下,低着头快步向着城的方向,不多看途中的风景,哪怕一眼。
前几日她出去要饭的时候,生病的弟弟悄悄离开了,无声无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她寻了一夜,仍未找到。吃着要来的冷饭,眼泪不知不觉滑落,这是自那次变故之后第一次落泪,爹爹在最后关头将他们送出保下了他们姐弟俩的命,而如今流落街头又丢失了弟弟,还不如那一日就跟随着家人一同赴黄泉,好歹有个伴,也比这颠沛流离忍饥挨饿强。眼泪落在破碗里渗入夹杂了灰尘的饭中,吃起来无尽的咸涩。
早晨去城外湖泊的途中,遇到一群死尸,江湖人士打扮,像是有两拨人在打斗最终两败俱伤。遇到死人是好事,她将死人身上的银两都搜了出来,令她惊讶的是,在其中一人的身上竟搜出了一方金线蔷薇丝帕和三千两银票。
她知道金线蔷薇丝帕是金陵坊的信物,只要你有银子和信物就能让金陵坊的人给你做事,可以让他们打探消息,寻找人或物,甚至去杀人,只要你出得钱够多他们就能满足你的意愿,不过,朝廷中的事除外。
有了信物和钱财就能招来金陵坊的人,她重新回到城中,将丝帕紧紧拽在手里。进了城,城中依旧喧闹,她走在大道上,四处张望着,江湖上传言,你只要将丝帕秀出金陵坊的人自会来找你,而你若无信物便要去寻他们,上天入地你也寻不到。
有路人看到她手中的丝帕露出一脸惊诧的表情,有的更是垂涎三尺,有胆大的将她拦了下来。她身形瘦小,望着面前的几位壮汉虽有恐惧却目光冷然,手臂紧紧抱在胸前。
拦住她的人二话不说便要来抢她手中的丝帕,她后退躲开,刚退了几步不知被什么绊倒摔坐在地,几位壮汉伸手便来抢,她双眼一闭,将东西护在怀中。
只听耳边几阵风声,一女声慵懒响起,“这位客官已经秀出丝帕你们还敢明目张胆来抢,也太藐视我们金陵坊定下的规矩了吧。”金陵坊有规矩,凡是有人秀出丝帕他人便不得再来抢夺帕子。
她稍稍睁开眼,只见眼前一人黑衣劲装,身形修长,腰肢纤细,一看便知是一名女子,刚才来抢丝帕的壮汉倒在不远处呻吟。女子转身,面上带一镂空银质面具,下颚精巧,唇色如桃花,衣袖腰带上用金线绣满蔷薇纹样。女子声音如银铃一般,“这次的委托人是你?”
她望着眼前的女子愣愣点点头,女子嫌弃般一啧舌,伸手拿过她手中的丝帕将她的眼睛遮住,只觉颈后的衣领被人拎着,身子一轻耳边阵阵风响,如被饿了三日一般,一阵晕眩飘忽过后,脚终于沾到了实地。
蒙着眼的丝帕被揭下,刹那袭来的光亮让她一时无法适应。慢慢才看清,她们来到了一处院子中,牡丹妖娆,修竹挺秀,小桥流水,青瓦白墙。
女子轻笑道:“你还真老实,一路上一动不动。这边,跟我来。”
跟着女子走入一间屋舍,屋内摆设素雅,黄花梨木桌椅雕刻精美,墙上挂字画。坐下后,有人端上茶水和茶点。她一日未进食,看到茶点急急吃了起来。女子坐于对面,一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狼吞虎咽。
一盘茶点下肚,又有人端上一盘,稍稍感觉腹中饥饿感去了许多,她这才望向女子。
女子手中把玩着那方丝帕,等待着她说出委托的事情,她双手握拳放在膝上,许是内心一番挣扎,终于抬起头,眼神坚定,“是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实现?”
女子一笑,“得看你出手怎么样,当然朝廷中的事我们从不染指。”
她从怀中掏出银票,女子接过看了看,“说吧。”
她犹豫,终是说了出来,“我要做金陵坊坊主。”既然金陵坊不染指朝廷的事,那就让她来掌握住金陵坊,以后一切皆能得手。
虽然女子的一半面容掩在面具下,可仍能清晰地看出她挑起眉,瞪圆了美目,唇色娇嫩微张,愣愣一笑,继而笑声如摇铃响彻一片,她笑得直不起腰,指尖抹掉眼角渗出的泪看着面前的女孩,断断续续地说着:“这我可做不了主,要不,我带你去见我们坊主吧。”
那一日,是她第一次见他,穿过复廊,穿过碧树繁花,穿过众人,他一身靛青衣裳,玉带束腰,一双眉目掩在白玉镂空面具后面,面具上用黄金镶着蔷薇图纹,繁华缠绕像纵横四溢的泪沿着右眼攀沿而下,一双眸如泉水润湿的黑曜石。他端坐于大堂中央,身后的屏风镀金,上刻缠绕带刺的枝条中开出朵朵重瓣蔷薇花。他一手支着案几斜倚身子,听罢事情的始末,他薄唇微扬,笑意渐深,在他的目光下,她有一时的不适,不知为何,心脏跳动的声音竟如此清晰,每一下都如响在耳畔。
他打量她许久,嗓音醇厚清朗,开口道,“我就是金陵坊坊主,对于你的要求我还要考虑考虑,趁我考虑的这段时间,让他们带你下去稍作休息,好吗?”
她什么都没想就应了下来,之后有人带她下去沐浴梳洗,梳洗完毕重新站在他面前时,他起身走了过来,眉眼弯弯,身姿不凡,抬手轻抚她的头,爱怜般说道:“这样看长得还真白净清秀。”
他转身坐回大堂中央,眸子深不见底,“虹霁芮,你要做金陵坊坊主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你要先入我金陵坊,之后就得看你的造化了。”他语气一转,“不过,我们坊中从不收吃闲饭的人。”
她抬首迎上他的目光,“既然能说过我的名字,我有什么能耐你应该已经明了。”
他的笑如栀子花带着浅香,眼却如最矫捷的鹰隼般,“什么神医圣手、妙手回春,我们坊中也是不缺。”
她垂下眼,虹族霁氏能在朝中任职三代人,不光是凭着精湛的医术还有就是独特的解除巫术的手法,不过后者很少有人知道。
“我会解巫术。”她淡淡说道。
他自是知道这些,只是要她亲自说出来,他一笑,道:“我是坊主,倾华。”
她俯身跪下,“虹霁芮拜见坊主。”
那一年,她入金陵坊,这一步,便是她的一世倾华。
四十九 番外三 一世倾华 (二)
屋外,阴雨连绵,屋内,光线阴暗,雨水敲击屋瓦浅吟低唱般,素雅帷帐用银钩挂起,长长流苏垂下,淡淡药香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