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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血时代--两晋南北朝的另类历史-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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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必敢杀我;如果运命将去,虽一日百拜,也不得活。”太子又讲,“我必死于贼灭之前。各位叔父如能灭贼,贼会在败前杀我;如果不然,贼也会除我以图富贵。如此,怎能以必死之命为无益之愁乎?”果然,贼兵来杀,太子颜色不变,从容言道:“久知此事,嗟其晚耳!”刽子手上前要用衣带勒死太子,太子表示这东西杀不死人,命贼人取床上帐绳。贼人“听话”,以绳把太子勒死,时年二十八。

  听闻侯景废简文帝,其党羽“太尉”郭元建从秦郡乘快马驰还,对侯景说:“我们挟天子,令诸侯,犹惧不济,怎可现在有废帝之举!主上(简文帝)乃先帝太子,又无过失,为什么忽然出此下策?”

  侯景不知说什么好,便支吾:“王伟教我这样做。”思前想后,他又想迎简文帝复位,以萧栋为皇太孙。王伟坚执不可:“废立大事,怎能反反复复?”侯景只得随他。

  在王伟撺掇下,侯景又准备杀掉简文帝萧纲,目的是“以绝众心”。公元551年阴历冬十月某夜,王伟与左卫将军彭隽、王修三人带酒去见被囚于永福省的简文帝。“侯丞相担心陛下您幽忧已久,令臣等来上寿。”王伟假惺惺地说。

  简文帝对三人来意心知肚明,笑道:“我已禅帝位,怎可再称我为陛下。既是寿酒,肯定要喝光呵。”

  彭隽弹曲项琵琶,王伟等人唱曲,“与太宗(简文帝)极饮”。萧纲知道自己马上要遭毒手,狂饮尽醉,畅言道:“真不知能快乐到这种地步!”醉倒后,作为弑君主谋的王伟不想亲自动手,让大老粗彭隽搬来一只二百多斤的大土袋子压在萧纲脑袋上。王修命人撤门板为棺,把这位废帝胡乱埋在城北酒库地下。

  简文帝自被幽废,深知性命难保,找不到书写纸张,便用笔在屋壁及板障上“为诗及文数百篇,辞甚凄怆”,王伟贼臣,命人皆剥凿挖毁,所余无几,现录其中一首,以显囚龙之怀:“恍惚烟霞散,飕飕松柏阴。幽山白杨谷,野路黄尘深。终无千月命,要用九丹金。阙里常芜没,苍天空照心。”

  侯景日子如此不好过,又传来新的坏消息:“东道行台、司空刘神茂与数位贼将拥东阳背叛侯景,向湘东王萧绎输诚。”这位刘神茂不是别人,正是侯景被慕容绍宗大败后走投无路之时给他出坏主意赚取寿阳城的大坏蛋。先是刘神茂,紧接着庄铁,力劝侯景趁虚袭建康,正是这两个人,引发了梁朝灭亡的导火索。此前不久,庄铁已为侯瑱杀于豫章。

  侯景听说刘神茂等人叛己,急遣谢答仁、李遵二将前往攻伐。

  551年年底,侯景也等不及了,给自己加“九锡”没多久,就逼萧栋“禅位”,自称汉帝。萧栋被废后,与其两个弟弟一同被幽禁于密室之中。

  侯景“登太极殿,其党数万,皆吹唇欢噪而上”,恍惚之间,肯定让人以为是在塞北哪个蛮族的大王可汗帐落。至此,有人可能有疑问,侯景被东魏慕容绍宗大败,当时身边仅八百余骑,怎么忽然冒出这么多贼人来?确实,他起先一步一步攻击梁朝时,皆是滚雪球一样,日益裹胁被他击败的各部梁军。攻克建康后,侯景宣布全部释放在南方为奴的“北人”,这些人加起来大概有两万多人,再加上他所“解放”的奴客,构成了其主要心腹力量。奴才翻身,穷凶极恶,所以,江南一带的人民才遭受这么深重的杀戮和涂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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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凶徒横虐 恶贯满盈(5)     

  当了皇帝,自然要大会群臣进行朝会。第一天朝会,“王伟请立七庙”。

  侯景一愣:“什么是七庙?”

  王伟解释:“凡作天子,一定要立庙祭祀以前七辈的灵牌。”

  侯景抓耳挠腮想了半天,说:“我只记得我爸名叫侯标……而且,他的游魂远在朔州,怎么会大老远来江南这里吃冷猪肉?”

  众人皆笑,都觉得侯“皇上”挺幽默。其实,侯景不是幽默,是实话实说。

  还好,一位跟随侯景多年的老兵知道侯景他爷爷名叫乙羽周(匈奴名),至于以上四世“皇祖考”名讳,王伟就自己瞎编了,管他侯登侯头侯皮骨,大红牌位描金漆,供在神庙摆着就行。

  侯景当了“皇上”,一点也不快乐,这位“不满七尺、眉目疏秀”的跛子不爱穿金挂银着御服,他喜戴白纱帽,披青布袍,牙梳插髻,朴素得像个门人。在巨大的御床之上,他常常放置胡床,“著靴垂脚坐”——胡人没有习惯像当时的汉人“跪坐”(日本人现在的“坐式”,是和古代中国人一样的),所以侯景为了舒服把“胡床”又放在床上。至于娱乐,侯“皇帝”也就吹吹胡笛、牛角,有时单马在宫中驰骋,最多也只能去华林园弹鸟为乐。即使如此,“忠臣”王伟老大不高兴,“谏劝”说帝王不可轻出,使得侯景极其郁闷,成日埋怨:“他妈的我没事当什么皇帝,怎么觉得跟做囚犯差不多!”从前做“丞相”,侯景在西州大开府门,“文武无尊卑皆引接”,入宫之后,“非故旧不得见,由是诸将多怨望。”

  公元552年3月,湘东王萧绎严命王僧辩等人东击侯景。诸路大军齐发寻阳,“舳舻数百里”。陈霸先率甲士三万,舟舰两千,自南江出湓口,与王僧辩于白茅湾合军,“共读盟文,流涕慷慨”。梁军侯瑱一部首发得利,攻克重要军事据点南陵、鹊头二戍垒。不久,大军齐发,贼将侯子鉴心惧,奔还当涂。

  侯景早先派出的将领谢答仁进攻东阳的刘神茂,附近梁将要来救,“(刘)神茂欲专其功,不许,营于下淮”,想在平地与谢答仁对决。侯景贼军最擅长的就是野战,刘神茂属下又多北人,双方一开战,刘神茂大败,不得已,刘神茂只能开城向谢答仁投降,被囚送建康。侯景见之,咬牙切齿,专门为刘神茂特制了一台大闸刀,背厚刃细,“先进其足,寸寸斩之,以至于头”,切羊肉片一样慢慢把这位反反复复的小人折磨而死。刘神茂本来只是马头地方的一个“戍主”,相当于梁朝一个民兵连长或炮楼楼长,顶多助理副股级。正是他首劝侯景入梁,发江南之巨祸,竟也位至三公(司空)。还甭说,他的司空一职是简文帝在位时诏书任命,具有“合法性”。叛侯景后,刘神茂又想在新主子萧绎面前抢头彩立大功,好运已尽,坏事做绝,最终变成“羊肉片”。

  王僧辩军队一路皆捷,进至芜湖,贼将张墨不战弃城而逃,侯景听报,大惧,下“诏”赦湘东王萧绎等人“无罪”,闻者皆笑。弑了简文帝,又废了萧栋,手里没了萧家皇统的幌子,再“下诏”管屁用。

  贼将侯子鉴据姑孰抵拒梁军。侯景不放心,又派两千多兵马驰援,并想自己亲去姑孰督战。他派人警告侯子鉴:“梁人善水战,莫与争锋;如能步骑陆战,必可败敌。一定要于岸上结营,诱引敌船入港。”侯子鉴听话,舍舟登岸,闭营不出。王僧辩等人也不着急,在芜湖附近的江面上停留十多天,也以静制静,动也不动。侯子鉴大喜,回报侯景:“梁人畏惧我们兵强,看样子要乘船逃跑,如果不出击,就让敌人跑掉了”。侯景求胜心切,复下令让侯子鉴准备上船追击梁军。

  王僧辩水军慢慢驶至姑孰,侯子鉴率万余步骑渡洲上岸,于岸上挑战,同时,他又以千艘窄长小船装载军士,准备随时乘胜逐战。

  王僧辩挥令旗,梁军数千小船皆一齐退缩,只留大舰“夹泊两岸”。侯子鉴贼军见此情景,以为梁军败逃,争相挤上船,猛摇划桨,速度飞快,驶向梁军。此时,梁军两岸边巨舰起锚,尽断其退路。双方于江中大战,梁军自然得胜,贼兵淹死、被杀数千,侯子鉴仅以身免,败逃回建康,收散兵逃将据东府抵拒。

  梁军乘潮入淮,已经抵至建康郊外禅灵寺。

  听闻侯子鉴败讯,侯景“大惧,泪下覆面”,拉起一床被子盖住头,躺了好久才起身,叹息道:“这小子真害了你大爷我!”(误杀乃公)

  即便如此,侯景仍未完全慌神,他派人搜集无数小船,塞满石头,沉于河中以塞淮口。同时,又沿淮河作城,自石头城一直到朱雀桁,十余里长的范围内,楼垒密布。

  陈霸先自告奋勇,率军入据北岸,在石头城西面落星山立栅。梁军诸部步步为营,连筑八垒,直出石头城西北。

  公元552年3月19日,侯景率一万多士兵,铁骑八百余匹于西州之西布阵,准备与梁兵决战。陈霸先又献计,分兵诱敌,以众击寡。侯景挥兵,直冲梁将王僧志阵,想打开一个缺口。贼兵绝望,奋不顾死,杀声阵阵,王僧志一军立时动摇。关键时刻,陈霸先令置弩手两千于王僧志军后,万弩齐发,贼兵不支,射倒一片,余众退走。

  侯景豁出性命,自率百余骑,弃枪执刀,左右突阵,与陈霸先做决死一斗。陈霸先兵阵不动,贼众大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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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凶徒横虐 恶贯满盈(6)     

  据守石头城的贼将卢晖见大势已去,开城投降。

  侯景逃至台城,也不敢入宫,立于马上,召王伟责骂:“你让我当皇帝,今天真害死我了!”

  王伟惶恐不能对,跑回殿内躲藏。侯景用皮袋装盛他在江东生下的两个小儿子,准备去东阳投靠谢答仁。王伟见状,忙又跑出来,拉住马头谏劝:“自古岂有逃跑的天子!宫中卫士,犹足一战,弃此宫殿,将欲何之?”

  侯景长叹:“我昔年大败贺拔胜,破葛荣,扬名河朔;渡江平台城,击降柳仲礼,易如反掌。今日之势,天亡我也!”言毕,仰观宏伟宫阙,侯景泪下如雨。于是,他带房世贵等百余骑东逃,王伟、侯子鉴等人也夺路逃跑。

  王僧辩军入台城,这位得胜大将不驭军士,政府军“剥掠居民”,至使“男女裸露,自石头至于东城,号泣满道”。可怜老百姓,一茬苦过一茬。夜间,军士失火,“焚太极殿及东西堂,宝器、羽仪、辇辂无遗”。

  侯景逃至嘉兴,本来谢答仁还有一万多军马,正上前迎侯。梁朝投降侯景的赵伯超见势不好,又反叛侯景,吓得侯景又回返吴郡。附近的侯瑱闻讯,咬牙切齿,提兵就追,在松江追上侯景。当时,贼军散率相聚,还有大小船只二百多,士卒数千。但是,这些人已是败亡之余,侯瑱军一冲,立时星散,侯景多名亲随被生俘,包括那位用大土袋压死简文帝的彭隽。侯瑱想起自己兄弟子侄皆被虐杀,怒火攻心,绑起彭隽,亲自用刀活剖其腹,生抽其肠。拽了大半天,彭隽生命力特强,还哼哼着自己扯着肠子往肚里塞。侯瑱刀下,斩落其头。

  至此,侯景身边只有数十人,乘一条船由水路狂逃。半路,他又把两个小儿子连人带袋推落于水,省得累赘牵挂。连日奔逃,侯景累得要命,躺在舱内睡觉。随行人中,有羊鹍、王元礼和谢葳蕤三人。侯景纳羊侃小女儿为妾,羊鹍是羊侃儿子,两人就成了亲戚,平时侯景也待羊鹍甚厚。谢葳蕤是谢答仁弟弟。三人一商量,决定杀掉侯景以自全。

  本来小船应该驶向海的方向,中途侯景上甲板撒尿,忽见小船又回到了胡豆洲,大惊,忙命船工调转方向。羊鹍拔刀,叱令船工往京口方向划,并对侯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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