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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郎俦 作者:乔悦蓝(晋江2013-10-23完结)-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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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女想报仇,但只想光明磊落、天理昭彰,而不想走旁门左道。何况即便臣女敢生弑君之念,难道要恩将仇报,祸及沈家?沈家爹娘对臣女有再造之恩,臣女万死莫报,为了恩人一家平安周全,臣女不敢作他想。”
  皇帝微微颔首:“合情合理、大节大义。只是你何以证明自己真是宗政无愆?”
  沈时正待开口,殿外一阵喧闹。
  
  4、开局
  
  “王爷!王爷您且容奴才进去禀报,不可擅闯啊!”殿外隐约传来小瑞子带着哭腔的劝阻声。
  不等皇帝开口责问,信王已经冲进了殿内。
  甚至都不曾拜见太后与皇帝,信王只顾怒视着跪在地上的沈时,神色中有掩不住的慌乱跟忧惧,冲上前便要拉她走。
  “侧妃,你好大胆子!竟敢仗着本王的宠爱,私自出府、擅闯宫闱、搅扰圣驾,你该当何罪!还不快跟本王回去!本王今日要动用府中家法好生管教于你,叫你知道规矩!走!”
  “信王,你太放肆了!身着常服,不修边幅,未经传召与通禀就擅闯朕的寝宫,你自己的规矩呢?还敢当着朕与母后的面如此咆哮!这等大不敬,你又该当何罪?”
  信王听到皇帝斥责,只得跪了:“臣一时情急,失了体统,臣知罪。请皇上责罚。”叩下头去。
  “失仪之罪,朕尚可念兄弟之情,不予追究。欺君之罪,该如何论处?”
  信王惊愕,抬脸望着皇帝。
  “宗政无愆就在你府上,你却隐瞒不报,这难道不是欺君之罪?”
  不等信王答话,沈时忙叩头道:“皇上明鉴!王爷实不知情。欺君的是臣女,不是王爷,王爷也是被臣女欺瞒至今。当初王爷与臣女相逢,隔着帷帽,王爷并未曾识得臣女真容,臣女怕被皇上问罪,连累沈家恩人,故不敢对王爷言明身份。王爷一直被蒙在鼓里,并没有欺君,求皇上万勿怪罪王爷!”
  不等皇帝和太后开口,信王已气得浑身直颤,指着沈时咬牙道:“你真是疯了!”急急转向皇帝叩首:“皇上,千万莫听她胡言乱语!她定是那日在小佛堂听母后提及我皇家与宗政家的渊源,便动起了小心眼儿,不过是想冒无愆之名以长得臣之恩宠罢了。真是鬼迷心窍!臣定将她带回去严加管教!”
  皇帝目光锐利地望着语无伦次的信王:“九弟,若她果是冒充,那便同样是犯了欺君之罪,岂是你一句‘管教’就能了局的?你如此轻描淡写,莫非是有意帮她脱罪?”
  信王忙俯首:“臣不敢!可……”
  沈时转向信王:“王爷,妾妃不该欺瞒您这样久。王爷不信妾妃便是无愆,那么王爷可要移筝为您背诵您亲给命名的‘毁棋论’?可要移筝为您解释何为‘女四艺’?可要移筝为您重复当日红梅答辛夷时所说之话?可要移筝再放肆大胆称您一回‘和氏璧’……”
  “够了!”
  信王爱恨交加地望着她,两眼中满是深不见底的伤痛和怨怒。
  沈时知道他为何如此,心中疼痛,颤声唤了句“王爷”,伸手欲拉信王袍袖,被信王愤然甩开,扭过脸去。
  
  “九弟,此刻可否确认她究竟是否宗政无愆?”皇帝平静地审视信王。
  信王强抑心头之痛,缓缓吐出一个字:“是。”
  皇帝眸光一闪,复又望向沈时。
  太后早已起身上前:“孩子,你真的是无愆?”
  沈时含泪点头,太后伏下身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放声大哭:“无愆啊,我苦命的孩子!你在哀家身边这么久了,为什么不早告诉哀家啊!你同祯儿,生生错过了多少时光、白受了多少煎熬啊!……”
  “母后,且先慢着,朕还有话问她。”皇帝平静地打断。
  太后止了悲声,下意识地将沈时搂得更紧,戒备地看着皇帝,语气严厉:“莫非你还要问她的欺君之罪不成?”
  皇帝并未答话,而是朝着沈时:“宗政无愆,你对朕的九弟,可是真心?”
  “是。”
  “那为何近在咫尺、朝夕相对如此之久,眼看着他为你神伤至此,竟忍心不肯相认?”
  “臣女何尝不想与王爷坦诚相见!只是家门蒙冤莫白,臣女仍是戴罪之身,良多顾虑,令臣女踌躇至今。”
  “既如此,今日又为何突然要背着九弟入宫来对朕坦承身份?”
  “启禀皇上,臣女实不忍看王爷如此两难。王爷明明挂念、心疼着皇上,却因隔着我宗政家的冤案,硬是逼自己冷下心来强作无情。这番痛苦纠缠,实令臣女难安。臣女也曾有兄妹手足之情,虽不敢妄自与皇上、王爷的棠棣之华相提并论,然情理也大略相通,岂不解其中滋味?既是皇上与王爷的心结皆在臣女一人之身,臣女愿赌命一试,为皇上、王爷除此心结。”
  “你如何除?”
  “臣女只想跟皇上说:皇上与家父的恩怨,错不尽在皇上。虽说儿女不言父母过,然家父既为人臣,诚有不妥之处,臣女不敢昧心遮讳。皇上介怀,也在情理之中。芥蒂既深,又不知前情,自然易受谗言蛊惑。况真正害死我一家的,是韩崇道,而非皇上。还请皇上莫要因此太过自责。”
  太后、皇帝、信王难以置信地望着沈时。
  半晌,皇帝强作平静地问了句:“你这是要宽恕朕么?”
  沈时俯首:“臣女不敢。臣女唯愿皇上释怀,康健龙体、福泽社稷。也令王爷释怀,不再左右为难。”
  “那你可知,当日朕并非真的受韩氏父女蛊惑,而是将计就计、借刀杀人,明知那密函有假、明知你父亲冤枉,却还有意装作上当,借着韩崇道之手除掉你宗政氏一门?”
  沈时浑身猛地一颤,惊愕无比地望向皇帝。
  “如此,你还肯宽恕朕吗?”
  
  沈时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信王不由自主地伸手扶住她,心疼不已。转头对上皇帝仍旧逼视的目光,已含了怨气。
  皇帝不理会弟弟的目光,仍旧平静却带着逼迫地望着沈时,等她开口。
  “皇上,臣女能否问一句为何?”
  沈时的声音飘忽无力,似被人抽尽了全身的筋骨,连悲愤的气力都不剩半点。
  似是终于等到了自己所盼望的,皇帝舒缓平和地答道:“朕那时委实不知宗政将军对朕母子三人的恩情。朕一念狭隘,痛恨他狂妄无度、欺君太甚已久,正赶上韩崇道攀诬陷害,朕便利用时机,借韩崇道之手除去这颗眼中钉。斩草当然要除根,此事也非韩崇道莫属,于是便……”
  皇帝话未说完,沈时已经掩住口哭出声来。
  皇帝不再出声,只静静地看着她。
  良久,沈时渐渐住了哭泣,怔怔地跪坐着。
  “如何?知道了全部真相,还愿意宽恕朕么?”
  皇帝的声音平静而温和,不像是问话,而更像是在等候宣判。
  
  半晌,沈时艰难地缓缓启齿:“臣女在想,家父一生忠君爱国、刚正诚直。最痛恨巧言令色、虚言妄语。皇上对我宗政氏固然无情,然皇上今日本可不必道出这段隐情,安然接受皆大欢喜之局面。而皇上却仍能不避怨怼、不文过饰非,肯于坦诚相告,使臣女尽知曲直。皇上不欺之德,臣女感戴。”
  殿中诸人再度惊愕。
  “无愆……”太后悲喜交加,满是感激。
  皇帝的目光中陡然溢出了愧悔惊痛,似是问询,又似是诉白:“为何?为何要这般难为自己,做下如此难以承受的决断?杀父灭门之仇,纵七尺男儿不能舍弃!你一个弱质女子,何来如此之大的胸襟?你叫朕有何颜面坦然受之?!宗政无愆,你是要活活愧死朕啊!”
  沈时凄然地流着泪,每吐出一个字,其痛都有如利刃剖心:“人死不能复生,逝者不可追。臣女愚弱,无力去想那许多。只是问自己:若是父亲在,他会怎么想、怎么说?父亲一生,唯‘忠’字立命,凡虑皆以社稷为先。他既向先帝谏立魏王,自是认定皇上能做明君。若他一命加上我宗政氏满门,能换得圣虑自此清明开悟、远奸近贤,父亲必也能含笑九泉了……”
  皇帝终于压抑不住心底的痛悔与感激,喉头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掩面向里伏倒在榻上,双肩颤抖。
  皇太后蹲下身去,紧紧将沈时揽进怀里,早已失声。
  信王默默站起身,快步走出了六合殿。
  
  余得水抹着泪上前搀扶太后跟沈时:“太后娘娘、侧妃娘娘,地上凉,快请起身。”
  沈时与太后相搀着站起。太后望着仍伏在榻上的皇帝,含悲说道:“皇帝,无愆还活着,与你九弟也成了姻缘,这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更难得这孩子胸襟容天地,能为了大局、为你们兄弟和睦,硬逼着自己咽下这么深的痛、这么大的仇。我谢家何德何能,得贤妇如此!无愆都表了态了,你是怎么打算的?哀家也要你一句话。”
  皇帝直起身,却仍没有勇气回过头直视无愆,只忍悲说了句:“朕要为宗政一门平反昭雪,将韩氏父女处以极刑,以告慰宗政将军一家在天之灵。朕要……”
  “皇上,”沈时勉力恢复了平静与理智:“此事非同小可,不好急于一时意气。当年是皇上圣旨查办我家,如今骤然翻案,不仅于皇上英名有损,更会引起无谓的猜疑跟动荡,殊为不值。韩崇道狡诈成性,若非将当年他陷害我家的所有人证物证搜集齐全,恐难令他俯首认罪。何况还有韩贤妃牵涉其中,要将她扯出,更需有明证才好追究。这一切,都需不动声色,暗暗张网。”
  皇帝闻言回了头,征询地望着她:“你已有筹划?”
  
  



☆、天理循环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的草稿终于在百般缭乱中完成。乱得有些不成样子。先贴出来各位凑合看吧。且写且改了:)
                    
  
  1、布子
  
  信王府。
  “侧妃娘娘,王爷吩咐了,不见您。奴才只好拦驾,得罪了。”
  存心殿外,常顺儿一脸为难地拦住刚从宫中返回、正寻来求见信王的沈时。
  沈时轻颦,怅然望了一眼紧闭的殿门,转身走了。不明就里的常顺儿看着她失落而去的背影,满心不过意地轻轻拍拍殿门:“王爷,您就见见侧妃娘娘……”
  “闭嘴!”
  屋内传出信王低沉而满含怒意的呵斥。
  常顺儿只得灰溜溜地转过脸站好。
  
  没多时,却见沈时抱着琴走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抬着一张琴案,上面还搁着琴凳。常顺儿不知道侧妃这是要做什么,傻傻地看着。
  沈时也不解释,只朝他浅浅一笑,命两个小太监将琴案就摆在存心殿门前,将琴凳放下。沈时将琴小心地摆在案上,从容地坐下,纤手优雅地搭上了琴弦。
  常顺儿跟殿前听差的小太监们都有些傻眼:侧妃这是要在王爷门前弹琴?
  琴声响起,伴着沈时天籁般的吟唱: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知),心悦君兮君不知。
  一曲《越人歌》弹唱罢,殿门仍旧紧闭,毫无声息。沈时无奈地苦笑一下,又抬起了手指。
  “花雨乱,坠妆台,直似胭脂化不开。窗底芭蕉青叶卷,东风无赖暗翻拆。春落寞,自徘徊,一曲相思……”
  不等这曲她自填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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