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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卫忍不住,又问:“这皇帝老子究竟折腾些什么?”
“穷人家死个孩子,哭两声,一把火烧了,乱葬岗子一埋。皇帝老子死个孩子,可不得了!送葬、建寝陵……还不止,还要在宫里设什么道场。请老和尚们念经。”
“宫里有和尚啊。”
“你没听说,远来的和尚好念经啊!谁让天下都是他的。”
“一群秃驴,肚子里没点儿油水,走路都打晃儿,能掀什么风浪?”
“你知道什么!白莲教一直闹得凶,好多支系,都用寺庙打晃子。跟和尚们脱不了干系。”
承乾宫。
梓澜引着一个生面孔的小太监进来。一进来,便跪下磕头:“娘娘吉祥。”
芙惆怜他年幼,和颜悦色:“起来。”
“奴才奉命进御香呈览。”
“什么御香?”
“新近法事所用之香,各地高僧供奉。”
梓澜一旁悄笑:“皇上真是有心,记得主子喜欢。”
小太监打开托盘的袱子:“皇上交代,娘娘喜欢哪样,就选哪样。”
芙惆逐一看,却不认识:“这都是些什么香?”
“回娘娘,这是沉香、那边是檀香、丁香、郁金香、龙脑香,就是俗称密法五香。这一种是娑罗香、天木香……还有那边,用乳香、乌尸览香捣在一起,叫曼刹那罗……”
他滔滔不绝,如数家珍。
芙惆一笑:“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倒广博。”
“奴才惶恐。奴才原先是贴身伺候李公公的。”
“李公公……”
“先帝爷的替身,在兴隆寺修行。”
芙惆点了点头,走近前,细细闻。果不寻常,清雅飘逸。
“好香。”
“闻着香,娘娘可得仔细。”
芙惆瞧他说得郑重,少年老成,由不得好笑:“哦?你说说看。”
“香不能乱用,有几味,焚在一起,中毒呢。”
芙惆到感兴趣:“说说看。”
“曼陀罗不能配茉莉根,龙脑香不能配熏陆香,尸利洒不能配多揭罗……最最紧要的,塞毕力迦、 莫迦婆伽、苦弭哆,配在一起,是剧毒……”
梓澜由不住一撇嘴:“啰里吧嗦一大堆,怎么记得清?八成是信口胡说的。”
小太监认真道:“奴才怎敢诓骗娘娘。兴隆寺修行的,大多是宫里替身,香火又盛,几十几百种,每天都要燃,燃出了事,不是玩笑!”
梓澜也不计较,只抿嘴笑:“倘若一个不留神,犯了冲,可怎么好?”
“万事万物都是相生相克,一种香解一种毒,曼陀罗的毒,用岩茶解。龙脑香的毒,竹黄解。塞毕力迦的毒,用零陵香解……”
芙惆笑看梓澜:“好了,别戏弄他了。带下去领赏吧。”
八月二十二。
宫中内道场。
门戒森严,各方高僧齐集偏殿。雍正斋戒沐浴,只待时辰。
苏培盛进来伺候更衣,呈上托盘——
一袭郁金千佛衣,木兰色点净
雍正看了看:“与各位法师是否相同?”
“一般无二。奴才不明白了,天子么,海内一人,就算着僧服,也该换个颜色,以示区别。”
“你懂什么?佛家道场,众生皆平等。”
承乾宫。
长日无聊,主仆对坐女红。梓澜一边弄针线,一边朝外看:“万岁爷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
“斋月里,不方便吧。”
梓澜悄悄一笑:“主子想不想万岁爷?”
芙惆脸一红,偏开啐线:“越来越没规矩。”
“今天宫里法会,娘娘不去瞧热闹?”
“都是高僧法士,佛法庄严,怎能搅扰?何况,道场严戒。”
“戒了谁,也不能戒娘娘。兴师动众是为谁?还不是超度佛多,娘娘是格格的亲额娘。况且……”梓澜又笑了,“娘娘当真不想看看皇上?”
雍正闭目盘坐。
苏培盛小心道:“时辰将近,皇上请移驾。”
正殿无人,一片肃然。
苏培盛悄声吩咐:“格外小心戒备,另外,这么多香火,小心走水。”
侍卫统领低声道:“喳——”
芙惆信步而至。正门岗哨森严,重重防守。她便绕开些,角门开着,四下无人。正纳罕,一个侍卫手捧托盘,脚步匆匆。看到芙惆,一愣,忙跪下:“主子吉祥。”
芙惆点一点头:“起来。”
侍卫跪着没动:“主子恕罪。统领大人交代,道场重地,一干外人不得入内。”
芙惆度其面孔,很生。话也生硬。想得轮岗唤哨,慎重起见,她便不责怪:“路过便走。”看了看他托盘:“这是……”
“御香。”
无心的,她顺口一问:“都是些什么香?”
侍卫只得耐下性子:“跋者、塞毕力迦、莫迦婆伽、嗢尸罗、萨洛计、苦弭哆……”
一大堆晦涩的名字,只捕捉到几个。几个……她骤然变色。
“塞毕力迦、莫迦婆伽、苦弭哆,加在一起,是剧毒!”
侍卫周身一阵:“剧……剧毒?”
“是剧毒!”
侍卫镇定下来:“奴才按统领大人交代办事,并不知情。”
“你速去说与苏总管,赶紧调换,不要误中香毒。”
“喳!”侍卫站起身,匆匆忙忙朝里走。入蒙大赦。
芙惆一个人,站一会儿,转了身,向回去的方向。走得很慢,隐隐约约的,心里总想硌着什么,说不清……
狭长的宫墙,偏僻处,曲曲折折。她只想心事,不曾留心脚下,被什么一绊。
却不曾摔,一趔趄。站稳低头,便是一惊——
苇席盖着,露出两只……不只两只,朝里看去,更多的,歪七扭八一大排,套着官靴的脚。
四下无人,无可传唤。她仗起胆,朝前……再朝前……心一横,一把掀开苇席。
横七竖八的尸体。死相可怖,污血成流。她只看一眼,别过头,忍了呕吐。沉下心来——
尸体均剥了外衣顶戴,瞧官靴,该是侍卫。难怪偏门无人守卫,那个人,那个送香的人……
她霎时浑身僵冷。
苏培盛道:“时辰已到,万岁爷上头香。”
雍正点头不语。
苏培盛便退出殿外。
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贫僧慧洁,奉香入殿。”
雍正道:“大师请进。”
门缓缓而开,一个僧人提袍迈槛。
门又重重合上。
僧人同样一身郁金千佛衣,双手奉盘,低头躬身。一步步,落脚沉稳。
第四十七章
芙惆匆匆赶回殿外,早不见适才送香之人。众侍卫倒身下拜:“娘娘吉祥。”
为首熟识,芙惆急道:“安统领,请速通传,芙妃苏佳氏要事求见。”
安巴额面露难色:“皇上吩咐,法会之期,任何人不得入内。”
“那……安大人代为转述,就说……”
“娘娘尚不得入,下官怎敢擅闯?”
芙惆蹙紧眉,心急如焚。
奉香僧人一路低着头,双手过顶。雍正执起第一束香,躬了几躬:
“一心奉请,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香插上,又执第二束:
“一心奉请,南无阿弥陀佛。”
第三束。
“一心奉请,南无大悲观世音菩萨。”
上香毕,雍正恭谨合十:
“愿此香花云,遍满十方界,
供养一切佛,尊法诸贤圣,
无边佛土中,受用作佛事,
普熏诸众生,皆共证菩提。”
僧人一直低头不语。
三炷香,香烟袅袅。逐渐弥散……
芙惆拼尽最后一股力,跨过门槛儿。气喘不匀,扶着门楹喘息。
梓澜惊道:“娘娘——”
“塞……塞毕力迦、 莫迦婆伽、苦弭哆,配在一起,怎么解?”
“那小太监信口胡诌,娘娘何必当真?”
“我问你,怎么解!”
梓澜有些惊惶:“这……这,一时间,那么一大堆古怪名字,奴婢想不起……”
“是竹黄,还是零陵香,还是……”芙惆死攒着眉,“究竟是什么……我怎么记不起……”
“奴婢去寻那小太监。”
一时间,却去哪里寻?
芙惆将牙一咬:“来不及了!”
“娘娘问这做什么……”
“点香!”
“什么?”
急火攻心,却要冷静,冷脸不发一言。芙惆飞快捡出几块香
塞毕力迦、 莫迦婆伽、苦弭哆。梓澜一把按住她:“娘娘!”
“放开!”
“那太监说,剧毒!”
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力,芙惆甩开她,须臾间,火星已燃。
芙惆把香凑到鼻端,牟足劲儿,吸了进去——
一股奇香,香得霸气。缭缭绕绕氤氲满室。门窗紧合。
雍正按了按额角,定睛凝神:“请诸位法师进殿做法。”
面前僧人低头不动。
雍正略皱眉,又抚额头。重抖擞心神:“请诸位法师入殿……”
天旋地转一阵眩晕。雍正稳住脚,又是一阵眩晕。
“这……这是什么香?”
僧人缓缓抬起头——
面前的人影虚虚实实,恍恍惚惚。雍正甩了甩头,再甩头——
渐渐重合成一个——
雍正大吃一惊,单凝胸口一股气,提将起,纵身而跃。
他快,僧人更快,一道亮闪,长剑出鞘,三尺冷锋。
芙惆扶住桌脚,摇摇欲坠:“去……去取……”
梓澜不待她吩咐,手忙脚乱抓着一案的香。
合昏树?不对!捺剌柁?不对!竹黄、栴檀娜……不对都不对!
芙惆身子一点一点瘫软。梓澜的手都在抖。
零陵香!
递过去,芙惆重重一吸,五内一道清凉,舒爽些。掰开咬碎,忍着辛涩。只片刻,便有缓解。
她扶案撑着,略能动,挣扎出门。
梓澜急追上:“娘娘——”
“别……别跟着……”
雍正蹲伏地上,手支撑。气已竭,力已怯,偏生死死撑。
勒时亨执了长剑:“最好不要运功提气,否则,毒行五脏。”
雍正皱眉沉色,不肯稍稍示弱,冷汗涔涔淌下来。
“酷刑峻法,壁垒森严。我却一次次闯宫如履平?”勒时亨冷冷笑,“你知道,为什么?”
雍正不答话。
长剑一递,已在咽喉,勒时亨冷如冰霜:“逞己失众!”
雍正咬着牙,每个字,都要咬出气势:“冠冕堂皇的话,朕听得多,也说得多。不必费口舌。”
“哼哼哼——我大可一剑杀了你,可是……”龙游浅水,勒时亨恣意戏弄:“偏不。”
剑递一寸,雍正本能一退。
“你可记得,你曾用剑指着我。”又递一寸,“就这样指着我!”
这一回,雍正没有动。剑已抵肉。
“我就像狗一样爬。”勒时亨咬着牙,切齿腐心,“今天,也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尺余远,一只不起眼的角柜。柜里暗格,秘藏一只血滴子,以备不时之需。头昏脑胀,神智却清,雍正记得清清楚楚。只距尺余……
可是,仇人剑下,尺寸不避!新仇旧恨,公愤私怨,两个男人怒目对峙。对峙的,还有冰冷的剑锋和血肉之躯。
不待通传,芙惆夺门而入。马尔塞一怔,一时忘了请安。
“娘娘……”
“大人速速入宫护驾。”
“没有旨意,不得私调禁军。”
“宫中有人对皇上不利!”
马尔塞冷冷一笑:“宫中……果然有人心怀不轨。”
“事不宜迟,大人……”
“就是你!”
芙惆一愣。冷静,五内俱焚也要冷,心乱如麻也要静!
‘嚓——’一声。一个不留神,墙上佩刀已被她抽出,马尔塞一惊。
刀割下,割得深。芙惆举起流血的指头:“我……我赌血咒,求大人……救皇上!”
马尔塞不得不动容。
“没有皇上旨意,微臣绝不妄动!”
“大人……”
血汩汩流。
马尔塞一横心,转身离去。
“御膳房,有一处密道,直